出乎意料的8.3%

为什么三驾马车跑不快的时候，浙江的数据反而更好看了?浙江经济最需要的不再是传统的马车，而是更为高效的新战车。

文 主笔 姚恩育

年一季度7%，2014年上半年7.2%，2014年全年7.6%，2015年一季度8.2%，到了2015年上半年，最新的数字最终定格在8.3%——这是浙江经济交出的年中答卷。7月底，浙江省政府新闻办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浙江省今年上半年GDP增长为8.3%。

“真的是没想到，原以为7%都难!”早在今年年初，不只一位浙江省政府官员对《浙商》记者表示忧虑：工业企业增长乏力趋势尽显，投资下滑、消费不振、进出口形势严峻，过去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看起来都危矣，浙江经济是否能保住7%在当时也是个难题。悲观情绪曾在不少官员、专家、学者心中蔓延，因此在这一超预期的数字出炉后，如释重负的第一反应也被真实地传达出来。

从数据看转型

“8.3%是怎么来的，这种速度还能维持多久，说实话，我们也还不太看得懂。”浙江省政府研究室的一位官员对《浙商》记者坦承。

年初发布的政府工作报告，对于2015年浙江省地区生产总值预计增长7.5%左右。从7.5%到8.3%，差距之大令这位官员亦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往里深读就会发现浙江经济已经找到了新的动力。

在仔细分析和研究后，他表示：“这种速度能维持多久?虽然还在努力辨别令其增长的动力，但已经能感受到浙江增长动力的变化。上半年给我们上了很好的一课。”

在8.3%的冲击之下，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最重要的不在于盲目追求数字的多少。这位官员以出口为例：“上半年浙江省出口增长2.3%，但实际上出口多少并不重要，出口什么才重要。如果出口的都是袜子，那对经济转型来说就不能很好体现。”

如果说过去在劳动密集型经济中单以数字就能“论英雄”，那么在“互联网+”成为经济浪潮重要标签、高新技术企业开始执掌产业话语权的时代，经济增长百分比中每一个数字背后的质量提升才是重中之重。

“老黄历”难解新命题

浙江省统计局副局长、新闻发言人王杰就表示，不要对8.3%的经济增速盲目乐观，要看到经济运行中的薄弱环节。他说：“经济要保持平稳健康发展，需要金融市场、证券市场、资本市场保持平稳运行态势。”同时，还要避免房地产投资过快增长，导致房地产供需不平衡的状况进一步加剧。

浙江省政府咨询委学术委员会副主任、浙商发展研究院副院长刘亭指出，对数字要“淡定一点为好”。在一季度时他便曾如此表示，时隔三个月后，观点仍未改变。“重要的不是看GDP单一指标的高低，更要分析高出来的那一块究竟是靠什么拉动的，往后是否可持续?譬如出口的增幅，在全球经济低迷的大背景下，能否继续保持增长，也未可知。房地产销售数字靓丽，这样的好日子能长久吗?股市‘改革牛’拉动了金融市场的繁荣，但在7月份遇到暴跌后，推动力会不会消弭?”

“谨慎”、“不乐观”的情绪来源于对传统三驾马车的观察，去年以来它们都有后劲不足之感。

从投资来看，上半年，浙江省固定资产投资12134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12.3%，增速比一季度回落4.7个百分点。其中，第一产业投资127亿元，增长22.2%;第二产业投资3900亿元，增长4.7%;第三产业投资8107亿元，增长16.3%。

光看半年似乎还好，然而剖开来看各月的趋势，不难发现自2月以来，各月投资需求累计增速分别为18.2%、17%、14.3%、13.3%、12.3%，呈不断下滑。而且民间投资增速、占比、贡献率出现三下降——民间投资增长9%，同比回落6.9个百分点;占全部投资比重为59.8%，同比回落1.9个百分点;对投资增长贡献率由去年全年的73.6%下降到45%。以民间投资为主体的制造业投资和房地产投资也增长乏力，其中制造业投资增速于低位徘徊，上半年仅增长4.8%;房地产投资增速回落较大，上半年仅增长7.8%，为2008年以来的最低。

消费方面，上半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9019亿元，同比增长7.7%。虽然比一季度还提高了0.9个百分点，但和多年来浙江稳定在两位数的增长率比起来，实在是一个相当低的表现。

出口方面，浙江省上半年出口7944.2亿元，增长2.3%。增幅与一季度以及去年同期相比，分别回落10.7和5.8个百分点。

三驾马车奔跑乏力，那么8.3%的速度究竟是怎么来的?看来用“老黄历”来解释，还真有点不够用了。

浙江省发展规划研究院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浙商发展研究院高级研究员潘毅刚一语点醒：“过去我们的经济增长方式依靠要素扩张、投资驱动，现在开始逐渐转变为速度效益型。这是重要改变。”

“营利性服务业”成最大功臣

种种迹象显示，浙江经济的引擎变了。

过去挑起经济增长老大哥角色的工业增速的确在降低，上半年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为6131亿元，增长5%，增速比一季度回落0.1个百分点;而这份成绩单中最耀眼的明星是第三产业。

上半年浙江服务业增加值比重为50%，同比提高2个百分点，高于第二产业4个百分点，对GDP的增长贡献率达64.9%，同比提高12.1个百分点。其中，营利性服务业、金融业、房地产业增加值分别增长20%、18.2%和13.7%，比一季度提高0.7、1.9和6.6个百分点。

其中增长达20%的“营利性服务业”是此次横空出世的一个全新名词，有人说，这个速度足以“亮瞎眼”。单独列出这一分类，在统计上主要是为了解决一个近年越来越突出的问题——信息产业特别是信息服务业这一在国民经济发展中突飞猛进的“名角”，到底应该花落工业还是服务业。

在“互联网+”成为今年最走红的话题的背景下，以电信、互联网和相关服务、软件以及信息技术为主体的营利性服务业正在上升为浙江发展的一大推手。

以浙江明星企业阿里巴巴[微博]上半年的业绩财报为例：其布局多年的云计算业务单季度同比增长106%;第二季度中国零售平台成交额达6730亿元人民币，其中55%来自移动端，成交额同比增长125%，推动移动收入增长225%。

管中窥豹，信息产业与信息服务业的狂飙突进，使得营利性服务业挺身而出，成为将浙江省上半年GDP增速带至8.3%高度的最大功臣。

工业引擎正在转换接力

虽然工业“老大哥”的风头在今年被营利性服务业抢走，但比较欣慰的是统计数据体现出工业内部结构正在调整优化。

上半年，浙江省规模以上工业中，战略性新兴产业、高新技术产业和装备制造业呈现向好景气，三者增加值分别为1555、2227和2234亿元，同比增长6.9%、7.2%和7.0%，增速高于规模以上工业平均水平1.9、2.2和2.0个百分点，占规模以上工业的比重为25.4%、36.3%和36.4%，比一季度提高0.9、1.1和1.7个百分点。

其中，高新技术产业对规上工业增长的贡献率达到52.9%;工业技术改造投资增长13.7%，增速比一季度快6.9个百分点，占工业投资的70.8%，比重比一季度提高6.3个百分点;机电产品和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分别增长5.3%和6.3%，高于全省出口增速，占总出口量的42.3%和6.1%，比重同比提高1.2和0.2个百分点。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高耗能行业增加值2142亿元，增长4.4%，增速低于规模以上工业平均水平0.6个百分点，占规模以上工业的比重为35.7%，比一季度提高0.5个百分点，规模以上工业单位增加值能耗下降2.6%。

若嫌以上数字太干巴巴，那么在浙江大地上随处可见的变化或许能够说明问题。

2015年上半年，以高新技术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为重要抓手的杭州高新(36.900, -4.10,-10.00%)区(滨江)，全区主要经济指标基本实现“双过半”，地区生产总值同比增长13%，继续列杭州全市第一。

与此相对比的是部分曾经在传统产业中占有优势的地区与城市逐渐没落。有多年稳居中国百强县市之列的地区，从昔日的经济英雄快速滑落，传统工业增长仅为3%甚至更低，而财政收入仅增长1%，这种景况与滨江相比，可谓一个天一个地。

在创新创业大潮之中，这些没落的英雄能否再度抓住机遇，涅槃重生?我们为它们加油鼓劲。

金融与房地产何去何从

金融业与房地产业这两大“刷分利器”在今年上半年之所以“动力十足”，则多少受到房地产政策宽松刺激以及股市在上半年一路攀高之势影响。未来发展如何，还有待观察宏观经济政策的走势。

从银行业来看，今年上半年浙江省银行业金融机构资产负债增速回升，不良贷款余额和不良率总体双升，抵御风险储备处于较高水平。而2014年掀起的成立民营银行热潮在2015年继续发力。到目前为止，温州民商银行、浙江网商银行都已经开业运营，更多的民企大公司也对民营银行牌照跃跃欲试。另外一个金融业的关键发力点与“互联网+”密不可分：互联网金融正深入普罗大众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房地产方面，销售有大幅增长，与此同时投资增长却正在放缓，表明行业正在努力去存量。上半年，浙江省房地产开发投资3531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7.8%，增幅分别比一季度、1-5月分别回落4.9和0.5个百分点;商品房销售面积2566万平方米，增长49.6%，增幅分别比一季度、1-5月提升34.6和10.3个百分点。

一个有趣的细节是，在谈及上述两大产业时，相关部门对于股市与楼市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多少折射出各方对这两大产业的态度。

改革新红利

历数种种，我们不难发现，浙江经济新版图几大“势力”正在崛起。这些新势力的崭露头角，隐约显示出推动浙江经济增长的新动力正在成为转型升级的新引擎。而这些力量是否能持续发力，未来才是关键点。

无论如何，放回到全国来看，浙江省在主动适应经济发展新常态，努力实现新常态下稳增长和调结构的努力正在显现成效。

例如政府简政放权，浙江省政府以“四张清单一张网”为重点的政府自身改革力度空前，意图推进政府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浙江省省长李强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要着力打造更有效率的政务生态系统。而激发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热情，成为了以互联网为核心的信息经济改变经济社会发展格局的重要助推。“美丽浙江”更是推动转型升级，向高层次产业挺进的关键词。

在新常态之下，“速度变化”、“结构优化”、“动力转化”三大特点在解读浙江8.3%背后的秘密时是关键。可以说，如何在换赛道的同时保持平稳、高质量的增长至关重要。因此，发现经济转型发展的新引擎，是未来浙江继续保持持续发力的关键所在。